那黑色极淡,混在泥土之中极不显眼,唯有仔细分辨才能瞧出痕迹。
而那,绝不是属于这里的。
叶初棠站起身,随手用帕子擦净手,又环视四周。
现在草木未盛,山上到处都是黄白色的枯草。
不过,不难想象,一到春夏时节,这里必定是葳蕤繁茂。
到那时,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一座寻常的毫不起眼的坟墓。
小五好奇地走了过来,蹲在叶初棠方才站着的位置,伸出小手,也想摸一下。
叶初棠喊住了她。
“不用摸,不过是有人在这烧过纸罢了。”
小五一听,连忙顿住动作,迈开小短腿跑到她身旁,眼睛睁的大大的。
——烧纸?这里荒山野岭的,怎么会有人来这里烧纸?
叶初棠笑了笑,“既有坟墓,有人来烧纸,不也正常?”
小五下意识点头,对啊!这里还立了墓碑——
她回头看去,后知后觉。
——难道,来烧纸的人,是那个“乌雅”的家人?
可要是这样的话……这个“乌雅”为何会被孤零零葬在这里呢?
而且这周围看起来很是荒凉,好像平日也没什么人来的样子。
若真是关心牵挂她的家人,怎么舍得她孤寂如此?
实在是、实在是很矛盾啊!
“小五,你还小,不懂得这世上有许多不得已。”叶初棠轻轻摇头,看向那虽然已经模糊了字迹,却依旧干净的墓碑,心中的猜测再次得到证实。
小五懵然。
叶初棠朝着远处看去。
空空荡荡,天高山远。
“她应该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,所有的行踪痕迹都被完美隐藏了,无人能够察觉。”
“可她唯独忘记了她自己。”
“就是最大的破绽。”
……
隆城。
一队人马从城门而出。
拓跋予遥遥而望,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,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。
站在他身侧的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一声冷哼,“可算把这些大爷送走了!不过是传个旨,还拿起架子来了!”
这两日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功夫,好说歹说,才将这些人哄骗过去。
最后又搭上不少银钱,这些人才松口离开。
拓跋予脸色冷淡,“他们朝廷那边的官员大多如此,这差事虽然奔波辛苦,却是个肥差。不捞一笔,他们是不会走的,何况——”
何况,真正的燕南王现在根本不在他们手里,虽然有个假的应付一二,但终究只能短暂敷衍过去。
这些人在隆城逗留的时间越长,真假燕南王的秘密就越容易暴露。
安全起见,花一笔钱买安生,也是值了。
“主子说的是!”
那男人双手抱拳,说起这个,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,
“但到现在为止,咱们的人都还没找到燕南王的踪迹,这可怎么办?他不会已经逃出城了吧!?他要是搬来援兵,那咱们可就被动了!”
“不会。”拓跋予摇摇头,“他身中蛊毒,全身武艺尽失,如今和一个废人无异。只靠着他自己的本事,还没翻过那座山去,就已经被困死。更何况,这城里还有他的几百亲兵,以他的性格,绝不会放弃他们,自己独活。”
燕南王名震西南,拓跋予此次行动之前,特意研究过他的脾性。
若非足够了解,燕南王也不能那么轻易就上了他的当。
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。
那男人听完,眉头舒展,点点头,“不错!他大概率还是躲在了城中的某个地方!”
拓跋予沉声下令,“让他们继续搜!便是掘地三尺,也要将他给我找出来!”
“是!”
……
城外十里地的一处山坳中,众多将士早已汇聚于此。
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,一群人围城一团,中间摆着一张隆城舆图。
——这是叶雲风凭借着记忆重新绘制出来的扩大版。
之前荀丞派龙九给他送的那封信早就被烧掉,叶雲风在隆城内混了一段时日后,对这里更为熟悉。
于是,他集思广益,在参考了几个同伴的建议后,重新画了一幅。
若是荀丞在此,必定会感叹这比他送去的那一幅更加详尽仔细。